李小波 彭浩恒：《中国国家地理》：“宅兹中国”的黄河城市

当诗人李白写下“黄河之水天上来”的豪迈诗句，人们都在不停的追问，黄河之水究竟从何而来？

人类从洪荒中走来，河流一直是先民聚落选址的首选，背靠山野的狩猎采集，面朝河流的农耕沃壤，当然，面对滔滔洪水的不期而至，古人也会望水兴叹，舟楫往来与家园迁徙之间，人们总在思考着，溯流而上，我们将寻找到什么样的源头？我们将看到什么样的景象？在科学还没有萌芽道路还无比艰难，源头探索如同“天问”，唯有满天星河洒落人间，给祖先以安澜的祈福，所以，江河之源总是与天联系在一起，长江的源头叫通天河，黄河的源头叫星宿海，嘉陵江的源头叫天水，汉水就得名于天汉银河。

中国第一部地理著作《禹贡》开启了河源的探索，“导河积石”成为最早的经典定论。最早的积石也称为小积石山，位于今甘肃临夏积石山县，为了寻找这个地理学的原始坐标，我从临夏驱车两小时，当站在积石山口时，看着黄河从峡谷中奔流而出，形成冲积的台地田畴，屋舍俨然，会油然发出与古人一样的疑问，峡谷外是什么样的世界？这里不可能是黄河的源头。著名学者徐旭生提出，所谓“积石山”，应该是大禹治水后，垒石祭祀的地点，故名“积石”，积石山只是表明大禹治水的西界。的确，小积石山不过是当时对黄河认识到的有限范围，到了唐代，积石山的记载已经迁移到黄河第一湾的阿尼玛卿山的东端。从小积石山到大积石山，不仅是源头的迁移，也开启了黄河城市起源的序章。

潘季驯《河防一览图》（星宿海至积石山段）

1.从江河之路、彩陶之路、唐蕃古道、丝绸之路到甘青之都

黄河从格拉丹东雪山发源后，高原的湿地草甸在阳光的映射下，若点点繁星，故名星宿海，涓涓细流汇集成上游的“双目”扎陵湖和鄂陵湖，黄河干流第一县玛多县在此诞生，藏语意为“黄河源头”。在阿尼玛卿山与巴颜喀拉山的南北拥簇下，甘德县、达日县、久治县、班玛县在雪山之间穿行，冲出峡谷进入四川的阿坝县、红原县、若尔盖县，形成巨大回旋曲流。在《阿尼玛卿山志》的记载中，黄河女儿爱上了岷江源头帅气的少年雪宝顶，向南奔赴爱情，此时父亲告诉她，北方发生了旱灾，于是，黄河女儿毅然转身，舍爱北归，灌溉干涸的北方大地，同时将美丽的身段留在这里，形成了“九曲黄河第一湾”，定格在甘肃玛曲，藏语中玛曲的意思就是“黄河”，这段充满着家国情怀的江河之恋，流淌出两大文明对话的江河之路。

黄河经过龙羊峡和刘家峡，上游峡谷和水库的展示出浑厚的自然之美和当代水利奇迹，在永靖县，北部的湟水和南来的洮河汇入黄河，形成著名的河湟文化与河洮文化，中国的彩陶之路伴随着新石器时代的聚落在黄河串联，1924年，瑞典地质学家兼考古学家安特生在甘肃临洮马家窑村发现一处远古文化遗址，定名为仰韶文化马家窑期，彩陶伟大生命力随着先民的流动，散花开来，沿着洮河、大夏河和湟水流域传播，形成广河县的半山文化，青海民和县的马厂文化，继而向东翻越陇山进入关中平原，向南翻越西秦岭进入白龙江、嘉陵江、岷江流域，翻越六盘山西进黄河支流清水河流域，向西北进入河西走廊，华夏文明在洮河、湟水与黄河的拥抱中绚丽绽放，也形成了沿岸城市的彩陶之路。

在高原天籁的牧歌中，形成了游牧的聚落形态，白帐篷、黑帐篷与牦牛、黑颈鹤天然混成，驰骋高原的民族吟唱着格萨尔王的歌谣，玛多县的“格萨尔赛马称王传说”、 玛沁县 “玛域《格萨尔》书传史诗”等，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众多的遗迹铭刻着震撼人心的伟大史诗。河源地区的城市发展，也是民族交流和融合的纽带，文成公主入藏开启的唐蕃古道，古道黄河的东段，从临洮西北行，经河州（临夏）渡黄河进入青海，沿着民和县到达今海东市乐都区，古道西段经西宁、湟中到湟源县南，翻越日月山，经过玛多县越巴颜喀拉山，经玉树地区到拉萨，松赞干布在扎陵湖畔，举行隆重的迎亲仪式，黄河青山作证，至今传颂着民族团结的佳话。

5464公里的黄河壮丽“风景线”（《中国国家地理》制图）

黄河第一湾是上游第一个大型游牧聚落地，黄河、湟水、大通河的三河地区以及环青海湖畔，迎来河湟文化的高峰，史前喇家遗址号称东方庞贝，洪水地震来临时，一碗残留的面条，一对相拥的母子遗骸，穿越出古今的大爱与远古的生活场景，羌戎、匈奴、吐谷浑、鲜卑、吐蕃、蒙古各族在这里激荡交融，多元共融。汉武帝元狩2年（121年），霍去病将军远征匈奴在此设立西平亭，是西宁建制之始，北宋崇宁3年（1104年）设西宁州，西宁之称始见于史。古代的青唐古城、虎台遗址，残留在历史的风沙中，城内文庙棂星门上的“道冠古今”和“德参天地”，昭示着开放边陲的汉风，如今，青海湖、祁连山、黄河三大国家公园工程与塔尔寺世界遗产、土族文化生态保护区、明长城、唐蕃古道与丝绸之路四大文化保护工程，构成了西宁的自然与文化宏大格局。

兰州是黄河唯一穿城而过的省会，汉代霍去病率兵出陇西，大破匈奴，负责受降的将军在黄河边筑金城，汉昭帝设金城郡，号称金城千里，固若金汤。兰州是拱卫长安，连接西域的重镇，自从汉代开辟河西四郡，丝绸之路，从兰州出发。北塔山与皋兰山，从南北夹峙着黄河，皋兰与匈奴语“祁连”音近，有天之山的寓意，隋文帝设兰州总管府，为兰州得名之始。从地形图看兰州，犹如巨大的东西向的葫芦，历史时期的兰州古城、镇远浮桥、金城关，构成雄镇边塞古城意象，明代王祎在《兰州》中赞到：“洮云陇草都行尽，路到兰州是极边。谁信西行从此始，一重天外一重天。”随着铁桥的修建，河滨风景打造，水车公园，白塔公园，羊皮筏和邮轮，让兰州从“极边”印象变为现代的西北旅游胜地，白塔牌坊上的“九曲安澜”，“光显河陇”，映衬着铁桥上熙熙攘攘的游客，北大著名学者季羡林写下《兰州碑林》诗：“丝绸之路，历时悠久。东西文化，赖以交流。敦煌巍然，东方枢纽。石窟众宝，彪炳千秋。辉煌璀璨，事无其俦。张皇发扬，子孙共守。智慧之都，古城兰州。”

2.几字河湾：环绕黄土高原的天地奥区与多元城市

黄河的几字湾，犹如巨大的大地图腾，背靠阴山，面朝秦岭，左西岳华山，右青藏高原，环绕黄土高原形成黄土、黄河的典型人文景观。是黄河流域城中最为丰富市的城市景观段。

最早的中国或然在这里诞生，榆林神木的石卯古城，是中国已发现的龙山晚期到夏早期时期规模最大的城址，令人叹为观止，石峁遗址以“中国文明的前夜”入选2012年十大考古新发现、世界十大田野考古发现以及二十一世纪世界重大考古发现，宏大完整、基本可以闭合的石砌城墙、城门、角楼以及祭祀台、哨所、石雕、皇城大道，无论是否与黄帝部落有关，但是无疑是超越了良渚遗址的规模，是黄河腹地除了二里头之外的重要遗址。距离石卯古城黄河东岸的襄汾县的陶寺遗址，同样以不同凡响的姿态跃然出世，规模空前的城址、王墓、世界最早的观象台、气势恢宏的宫殿、独立的仓储区、官方管理下的手工业区等，许多专家学者提出，陶寺遗址就是帝尧都城所在。在黄河几字湾东流的运城，以规划宏大的盐湖述说着文明的传奇，盐作为百味之祖和国之大宝，是最重要的生活物资和国家战略储备，历天下税赋，盐利居半，运城盐湖依赖温度和风力蒸发结晶，成就一方财富，千百年来传唱着舜的《南风歌》：“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所以，著名考古学家哈佛大学张光直，北京大学盐业考古的开拓者李水城认为，晋西南的文明起源，与盐文化密不可分，古代盐业开发是探寻文明起源的一种重要模式。如果把石卯、陶寺、运城的聚落起源和城市变迁联系在一起，黄帝、尧、舜的文明华章呼之欲出。

来自《中国国家地理》2017年第10期

几字湾的城市变迁是古今的见证，塞上江南银川，贺兰山生态廊道、黄河生态廊道、典农河-阅海生态廊道构成城市的绿网蓝网肌理，追溯历史，1038年，李元昊以兴庆府（今银川）为首都正式称帝，并将其王国命名为“大夏”，史称“西夏”，享国长达189年，战争的破坏让兴庆府不复完构，唯有西夏王陵可以凭吊昔日的辉煌，贺兰山东麓的9座帝王陵墓，200余座王侯勋戚的陪葬墓，被誉为东方金字塔。明代长城卫所的九边重镇，在榆林镇、宁夏镇与黄河之间，正好形成完形的“河套”，范围相当于今宁夏北流至内蒙巴彦淖尔市的磴口，流经包头、托克托县，直到山西的河曲和保德。古代民谣说“黄河百害，唯富一套”，不仅是灌溉文化形成的富庶地区，而且还担负起重要的战略高地。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中分析，陕西是天下的命脉，但是，其头部的大势在于河套，“河套南望关中，控天下之头项，得河套者行天下，失河套者失天下，河套安，天下安，河套乱，天下乱。”所以，河套的城市带联通着宁夏、内蒙、陕西的城脉，还制控着关中和中原的城势。

几字湾的城市，是黄河水灌溉的城市，银川、吴忠、石嘴山、中卫、巴彦淖尔等，从秦、汉渠到现代水利，灌溉发达，农耕基础雄厚，奠定了城市的雄厚基础。几字湾也是草原生长的城市，南北朝时期，包头、呼和浩特一带也称为敕勒川，“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几字湾还是黄土养育的城市，黄土的精神孕育了自强不息的精神力量，以延安为中心的陕甘宁根据地，成为共和国摇篮的红色之城。

国家博物馆藏明代《九边图》（局部）

3.从关中到河洛：帝国之河，巍巍古都

黄河城市的分布规律与中国其它江河的最大区别在于重支流，轻干流，由于黄河“善淤、善积、善徙”的特点，城市的选址往往集中在支流，然后河纳百川，形成干支流城市的枝繁叶茂，在周秦汉唐的发展过程中，造就巍巍王都。

渭河，堪称西周崛起与大秦的帝国之河。《诗经·大雅·生民》记载，周人先祖姜嫄，因脚踩巨人足印，怀胎生下后稷。因善于种植谷物稼穑，教民耕种，号称农耕始祖，五谷之神，被尧帝封在“邰”（今陕西省武功县一带），肇启西周王朝之始。后稷死后，儿子不窋将都会迁移至今甘肃庆阳一带，继续务农课桑。

不窋的孙子公刘，迫于戎狄部落、商朝部落的袭扰，率臣民迁都，《诗经·大雅·公刘》生动记载：“相其阴阳，观其流泉....笃公刘，于豳斯馆。”公刘在观察山川形胜、水流等情况之后，在豳地（今陕西彬州市、旬邑县一带）建都，史称“公刘迁豳”。传至第九代，古公亶父率领族人渡过漆水、沮水，翻越梁山，迁居到岐山之阳的周原（陕西岐山县一带），“一年成邑，二年成聚，三年成都。”自此部落之人便被称为“周人”，太王在岐山周原的筑城基业，为周灭商积累了雄厚的力量基础。周太王之孙周文王姬昌，灭崇国后，在沣水西岸营建丰京（今西安西南），周武王“考卜维王，宅是镐京”，在沣水东岸建立了镐京，开启了关中的王都气象。

在周王朝的兴旺盛衰之间，一支神奇的力量在悄然崛起。秦人祖先非子为周王朝养马于西犬丘（今礼县一带），因养马有功，被周孝王封为诸侯国的“附庸”，赐“秦”地。公元前770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西周灭亡，周王朝在风雨飘摇之中，无人护驾勤王，只有秦襄公挺身而出，护送周平王东迁洛阳，平王感动，将岐山以西封给秦国，秦虽然封为诸侯国，毕竟建都于“西垂”之地，公元前763年，秦文公燃起东归的向往，率七百人以打猎为名，到汧河与渭河的交汇处，建立都城。相传秦文公获得“陈宝”宝石一块，在夜里会发出流星一样的光辉，引得全城的鸡一起鸣叫，因此被称为“鸡鸣神”，有人告诉文公，陈宝实为雌雄神鸟化身。获得雄的可以称王，获得雌的可以称霸天下。宝鸡也由此得名，也是秦帝国祥瑞的见证。在宝鸡的中国青铜器博物馆，完整展示出从西周到秦国的帝国伟业。

随着秦国国立强盛，公元前677年，秦德公都城迁到雍地（今凤翔县一带），《史记·秦始皇本纪》“卜居雍，子孙饮马于河”，饮马黄河，是多少帝王霸业的豪迈誓言，不仅开启了秦都雍城304年的历史，而且建有“雍四畤”举行神圣的祭祀，秦始皇一统天下，专门从咸阳到雍城举行国君的加冕仪式，“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渭河流域的城市迁移，见证了大秦帝国的崛起，秦始皇在修建咸阳城的时候，以咸阳宫象征北斗星，以渭河象征银河，以阿房宫象征营室宿，俨然宇宙之都，今天，咸阳博物馆的造型为北斗七星，也见证着一统江山，跃于山河的豪迈气派。

秦咸阳“法天象地”规划图

与咸阳毗邻的西安，是汉唐盛世的都城辉煌，汉长安城虽然已成为考古遗址，但是，建都时萧何的营城理念至今回响，“天子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三辅黄图》等古代文献中多有记载，长安城看似不规则的形状实则模仿北斗星，是法天象地天文学规划思想的体现，刘邦的未央宫、长乐宫正好位于北斗之中，司马迁在《天官书》中记载：“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方,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记,皆系于斗。”，也体现了《论语·为证》的德政国家治理思想，“为政以德，譬如北辰众星共之”。至隋唐的长安城，迁移至龙首原下，将都城规划从北向南，形成宫城、皇城、大城的宏大格局，从玄武门到朱雀门的中轴线无与伦比的气派，108个里坊制是中国城市管理制度的高峰。正如王维的诗赞“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作为当时全世界最大的都城，今天的游客，徜徉在曲江池、大唐芙蓉城、大雁塔小雁塔、鼓楼、回民街、大明宫遗址等，仍然可穿越感受盛唐的气象。

司马迁说“昔三代之居，皆在河洛之间”，伊洛、黄河、邙山，构成了中原都城与关中并峙的格局，洛阳东都，堪称古都最完整的历史地理剖面，东边的双槐树遗址、青台山遗址是5000年前河洛古国的见证，尤其是遗址中“北斗九星”图案叹为观止。孟津“河图洛书”国家级非遗演绎着“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的经典。所以，当周成王年幼，周公旦辅佐时，希望将都城迁到天下之中的地方，考察了中岳嵩山，远眺黄河，筑台观象，在河山拱戴之间，形胜甲于天下之间，营建洛邑城，青铜器何尊赫然铭刻：“宅兹中国”，从此有了走向世界文明舞台的中国名号，也奠定了九朝十三都的古都历程，汉魏洛阳城、隋唐洛阳城到今天的洛阳，从黄河之滨到龙门石窟的超长中轴线，在天地人神之间挥洒出历史的激荡，“古今兴亡多少事，请君只看洛阳城。”

来自李小波《北京大学学报》2000年第3期，“从天文到人文：汉唐长安城规划思想演变”

潘季驯《河防一览图》（郑州至开封段）

4.黄河青山，奔流入海的大河城市精神

黄河进入郑州桃花峪，是黄河中游与下游的分界线，冲出邙山的黄河，如一张巨大的冲积扇，形成中国黄淮海平原的动力，历史时期黄河下游主要有7次大改道，公元前602年的禹贡河道，在渤海湾入海，第二次王莽建国三年（11年）改道后，经过王景治河，维持了800年的安流。宋仁宗庆历八年（1048年），黄河开始南北摆动，在太行山与淮河之间，水过之处田庐荡然无存。1128南宋时期，为防止金兵入侵，打开大堤，以水防兵，黄河夺淮入海。第五次改道出现在元至清，淮河北岸的所有支流，几乎都成了黄河的流路。第六次改道于清朝咸丰五年，破坏尤为严重。1938年，抗日战争时期，蒋介石为了阻止日本鬼子向西攻占郑州，便命人扒开了花园口的黄河大堤，造成黄泛区泛滥成灾。

黄河改道的历史，堪称忧患的历史，但是，中华民族百折不挠的精神，也在治理黄河的过程中凝聚传唱着黄河大合唱。明代治河大臣潘季驯在《河防一览》中阐释了黄河精神，什么是黄河之神，一是以智慧之神治理黄河，二是以正直之神管理黄河。黄河岸边的鳞次栉比的堤坝，一边以百家姓命名，赵钱孙李，周武郑王，无论来自哪一个家族，都要守护黄河。一边以千字文命名，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治理黄河不是一时一事，而是世世代代的坚守。

潘季驯《河防一览图》（黄河堤岸千字文与百家姓的命名）

黄河下游的城市，都有两个属性，或许在今黄河岸边，或许在黄河古道，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条流域的城市，在河道的不断变迁中，坚守出城市的精神。河南濮阳，仰韶时期就孕育出青龙白虎的华夏图腾，山东禹城，以一座城市流传着大禹治水的足迹，齐都淄博，在“挥汗如雨、举袂成幕、摩肩接踵”中诠释城市的繁荣，兰考在黄河治理中矗立起古今的倔强，东营在黄河入海口，生长出大河奔流的生命之树。

黄河下游的大都会，在中国古都东移南迁北上的历程中，成就了黄河与大运河的十字路口，郑州是中国最现代的交通枢纽，从郑州商城到京杭大运河的惠济区，挥洒出汇集天下的黄河水袖。北宋东京开封，留下了千古宋韵的清明上河图，同时，城市考古发现，多达6层“城摞城”，每一次黄河的泛滥覆盖，都激起新生的城市剖面，2500年来每一道文化层理，都是开封涅槃重生的生命伟力。山东省会济南，从济水之南到黄河之滨，西河遗址被认为是山东最早的考古文化遗产，8000年过去了，黄河的滔滔之力在这里幻化成趵突泉的一面湖水，“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是泉甲天下的黄河东都。

“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黄河流域具有从西部昆仑到东海蓬莱的神性，连接起西岳华山、中岳嵩山、东岳泰山的神圣，孔子说，“山川之灵，足以纪纲天下”，是谓山川守国，“社稷之守为公侯，皆属于王者”，左祖右社，面朝后市的黄河古都与城市，是谓社稷之首，黄河青山，城记河山。

黄河流域文化图（《中国国家地理》制图）

本文作者：李小波（中）  彭浩恒（左）   排版：夏璐娜（右）